天下堂前

（十一）

晨光早晨起来下楼看见新群已经准备出门了，正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领带。

晨光站在原地没来由一阵心慌，跟小姑娘看见帅哥的感觉一样样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新群穿得这么正式。

藏蓝色细竖条纹西装，因为新群有些瘦，整个西服都很贴身。晨光走近看到新群的白衬衫和有些细长的领带被新群的呼吸带动的微微起伏，笑着揪揪他的领带，离近了闻到残留在新群身上杏仁洗面皂的味道，这是他给新群买的，晨光嘴角带出更深的笑意。新群微凑过头，一手轻搭在晨光肩膀上，在晨光耳边轻声问：怎么样？

晨光退后些，笑意更浓，说：像牛郎。

新群一愣，突然向后一仰，哈哈笑起来。玩儿心起，顺手脱下西服一转给晨光穿上，说道：我看看你穿上什么样？

新群退后一步，看着晨光一脸迷迷糊糊，睡觉用的套头衫外面套着自己的西服，还挺休闲，不由哈哈笑起来。

两人正闹着，新群正搬着晨光的肩膀，让他给自己转一个，门铃响了。

路广进门看见晨光正在脱下新群的西服搭在沙发上，转身跑上楼去。打趣道：哟嗬，还挺害羞。

新群没心思跟他聊这个，顺手拿上西服，简单的说：走。

 

晨光听见关门的声音，周围的安静让晨光稍稍有些失落。自己停了一会儿，起来洗漱，在洗手间里看到新群刚拆开的洗面皂，拿起来闻闻似乎又闻到新群身上的味道，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忙放下来开始洗漱。

晨光刚到小院儿，就看见郝欣远远小跑过来，笑着和他打招呼：晨光，早晨想吃点儿什么？

郝欣是长着一张典型的江南小女子俏皮可爱的脸，身体轻盈，是让人愉快的陪伴。晨光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说：我不饿。

郝欣笑起来，看出晨光明显是不好意思，很聪明的带过话来：我知道前面有个小的早点摊，味道很好的，来试试吧。晨光低低头，跟着郝欣走出去。

昨天天晚没注意看，原来酒店是坐落在一个小镇里，周围全是明清时代的小房子，暗色青绿的砖墙趁着早晨的阳光，让晨光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小舒服。两人坐在小摊上吃了一碗酒酿圆子和粽子。

吃完饭，晨光说：你不用陪我了，我自己转转就行了。

郝欣笑着说；陪你就是我的工作，没关系的。一会儿我陪你去祠堂转转，住在十七房，门票都不用付的。

晨光有些不适应，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听着郝欣说中午带他去吃好吃的馄饨，也就不再反对了。

两人缓缓地沿着小道溜达，郝欣指着前面弯弯的房檐说：看，这是马头墙。

晨光抬头看，笑了，说：你不说我也没觉得。

郝欣笑着说：你觉得像什么。

晨光摇摇头说：我想不出来。

两人去逛郑氏家祠，出来过到很窄的小院，偏小院儿中立着一个小小的戏楼，还是弯弯上翘的檐，戏楼上面的字，晨光看半天认不出来，郝新告诉他：龙凤台。

晨光看着面前这小小的戏台，问道：会有人在上面唱戏吗？

郝欣答道：会的。不过今天看不到的。

晨光点点头，盯着前面的戏台良久，郝欣耐心的等在一边也不催他。阳光照到戏台边上的一角，记忆里似乎真的有些生涩的场景在这台上演过，只是自己的眼睛有泪水模糊了那人那景，似乎永远都记不清楚的样子。

晨光低头有些难受，新群不在身边，他在见什么人说着什么话呢。

郝欣想吸引晨光的注意力，试探着说：这里的地方名字很特别，我说给你听听。

晨光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郝欣说道：雨巷寻香，更鼓未央，阆苑花娘。

晨光果然笑起来，跟着郝欣走出巷子，说道：谁起的？

郝欣也笑了，问道：要是你起呢？

晨光想了想，说：房子1号，房子2号。

郝欣笑起来，路过一个卖冰棍儿的小哥那儿，给晨光买了根冰棍儿，晨光似乎才真的高兴起来。

郝欣好奇的问：晨光，你有事儿吗？

晨光收起手机，摇摇头，说：没有。

郝欣哦了一声，说：你一直看手机，我以为你有事情呢。

晨光诧异的看看郝欣，没再说话，也没再看手机。

晨光问道：从这里怎么出去？

郝欣有些为难，说道：我们还是就在周围转转吧，还有好些地方没转过呢。下午我们还可以去坐船。

晨光没听明白，问道：不能出去吗？

郝欣忙说：也，不是，就是我们今天还是别出去了。赵总说。。。

晨光立刻明白了，摆摆手，说：我知道了。

郝欣怕晨光不高兴，说道：中午，有个吃小点心的地方，很不错。

晨光提不起兴趣，敷衍着点点头。

 

很晚，新群和路广才回来。

新群回来立刻上楼来看见晨光躺在床上玩游戏，松了口气，笑着问道：今天玩儿的怎么样？

晨光没理他。

新群坐到晨光身边，伸手拿了他的游戏机，大量着说：怎么了？不高兴了？

晨光看着新群，木着声音说：我想出去玩儿。

新群还是笑着哄他，说：我知道，我知道，没想到这次事情不好谈，可能还得一天，明天就完事儿了，你再坚持坚持，后天，后天，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晨光瞪大了眼睛，低声喊道：还有明天，你让我。。。

正要说什么，楼下路广喊新群，新群无奈，答应了一声，匆匆拍拍晨光，快速亲了晨光一下，下楼去和路广商量事情。

晨光愣在那里，重重往后一躺。

下面新群和路广低声商量着项目的事情。晨光拿起手机开始找以前同学的电话。

晨光的大学同学，高翔，后来考到宁波大学上研究生，有些时间没见了，两人聊得挺高兴。

高翔建议晨光明天来找他玩儿。

晨光为难的说：怎么过去。

高翔笑着说：你傻啊，滴滴打车啊。

         

第二天，晨光等新群走了，开始收拾个小背包，走出去看见郝欣果然又等在那里。晨光往后退退不让郝欣看到他，从另外一个出口溜出去，坐上约好的出租车往宁波大学去了。

高翔带着晨光在宁波大学玩儿了一天，给晨光看他们的实践机房，正赶上学校有活动，两人又去活动的广场上玩儿了一个下午，认识了两个从印尼来的同学，四个人用蹩脚的英语磕磕绊绊的聊到晚上，这才送晨光回去。

晨光回到十七房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多了，看看手机无数个未接电话，晨光心里没底，快速往房间跑，希望新群也是刚回来。

晨光一开门就看见新群站在屋当中，还穿着白衬衫领带也没解下来，西服扔在沙发上。路广也在正在跟他说：你别急。

新群脸色很不好看，抿着嘴看着晨光，声音有些急，问道：你去哪儿了？

晨光心一慌，头有些发懵，顿着声音说：我去和同学玩儿了。

新群瞪着晨光，问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晨光被问得有些火，还有些害怕，硬撑着说：我没看到。　

新群不再说话，还是插着腰站在原地，转过头明显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晨光一时间又害怕又气愤又有些委屈，新群总是这样，烦了就喝水，生气了也不发火，只抿紧了嘴暗自压下去，真还不如直接吵他来的爽快。两人僵在那里，路广忙劝着：你看，怪我，本来说好一天的，结果拖了两天，明天你们想去哪儿玩儿，我带你们过去。

新群还是不说话，也不看晨光，仍是看着外面的夜色，看不清表情。

晨光一转头噔噔噔跑上楼去，一头栽进床上，听见路广离开前还在劝新群：你看你，他那么大个人能丢了不成，发那么大火干吗。好好说啊。我先走了。

没听见新群说什么。

晨光闷在床上半天没等到新群上来，坐在床上心里面慌慌的。晨光悄悄站起来踮着脚走到楼梯口爬下去却只能看到新群坐在沙发上的腿，电视开着。晨光长出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下楼来看见新群已经摘了领带，松开了衬衫，　一支胳膊横搭在沙发上面五表情的看着电视。晨光的手脚有些发凉眼泪又开始打转好容易忍了回去，站在那里看着新群，轻声咳了一声，叫他：新群？

新群低低头，转头看着晨光，脸色缓和了很多，问道：吃饭了吗？

晨光点点头，走过去，坐在新群身边。新群没动，只是看着晨光，有些疲惫。

新群用手来回揉揉眼睛，轻咬一下嘴唇，终于伸过手把晨光拉到自己身边。

等两人都缓和下来，新群换了件套头衫和晨光躺在床上。晨光问道：事情办完了。

新群仰面躺在晨光胳膊边上，嗯了一声，似乎累了，话也少。

晨光斜眼看了新群一眼，抱怨道：我不就是没告诉你要去找同学玩儿嘛，你用得着这么生气嘛。

新群没笑，还是靠着晨光，良久，说道：不喜欢有隐瞒。

晨光暗自一惊，强自镇定地说：说了你又不同意。

新群还是看着天花板，说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晨光一阵沉默，转了话题，说道：新群，你不喜欢原来的生活吗？

新群嗯了一声，说：不喜欢。

晨光问道：是因为以前那个人吗？

新群简单说：是，也不是。那件事以后，突然觉得那样的生活很无聊，无聊透了。　

晨光看着新群半天，问道：现在呢？

新群侧过头来看向晨光，微微笑了，说：现在不错。

晨光突然有种不敢再说下去的怯懦，说道：我困了，我们睡觉吧。

说着伸手关了灯，一切都陷入到黑暗中，能听见新群浅浅的鼻息声，心里面想着：新群，别生我的气。